暮春时节，寻访义乌兵抗倭东南沿海行采访组驱车赶赴福建宁德，在当地市志办副主任缪品枚先生的陪同下，我们去寻访戚继光当年横屿之战的古战场。

在张湾村（漳湾），当地村民见到这么多外地来客，纷纷围拢上来，问长嘘短，十分热情好客，当得知我们来寻访当年戚继光率义乌兵抗倭故事时，便自告奋勇，带领我们去瞻仰戚继光纪念馆。

戚继光纪念馆正在修缮，三开间两进，显得简陋破旧，室内除一方石碑、三尊塑像、几块匾额外并无它物，戚继光的塑像十分抢眼，一身戎装，倚剑端坐，英气勃发。将军的左右还拱立着两员大将，全副武装，横眉冷目，但塑像的比例却少了许多，也许是戚继光手下的两员大将。我暗自寻思：这是否是义乌将领吴惟忠、陈大成、童子明或王如龙？现在已不得而知。匾额上书“威镇海疆”、“抗倭英雄”、“功昭日月”，其中一副对联写道：“抗倭保国喜民心，御敌卫家报平安。”

当我们询问当年戚继光率义乌兵抗倭还有什么遗存时，一位张姓村民领我们到村西看一方古碑。在萋萋荒草中，立着一方残碑，碑高一米许，宽约三十公分，上面镌刻的字迹早已漫漶不清，无法辨认。当地村民介绍说：相传当年戚继光率军进攻横屿岛时，曾立下军令：“将士当勇往直前，凡畏缩不前，怯战而逃者，斩！”戚继光的儿子为偏将，在行军途中，他回首顾视：“父帅来了没有？”谁知这短暂的停留与回首一顾，却酿成一场血案。戚公子虽未临阵脱逃，作战时仍然奋勇当先，战功卓著。但战斗胜利后，戚继光还是严明军纪，将自已的亲生儿子斩首，号令三军。戚继光痛失爱子，心中悲戚，便将儿子埋葬于此，让他对着大海面朝横屿岛。潮起潮落，星转斗移，沧桑无语，戚公子一声叹息，含冤九泉，这儿真安静！后来，民间还演绎出多个版本“辕门斩子”的地方戏。戚继光是否大义灭亲，斩杀过亲生儿子（义子）？孰真孰假，史书无载，但戚继光执法如山军纪来严明却是不争的事实，可见坊间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胡编乱造，却依然有鼻有眼信誓旦旦，让人扼腕长叹，唏嘘不已。

当初横屿岛盘踞着1000多名倭贼，苦心经营，历时三年，已设立营寨栅栏等军事设施，附近还啸聚着万余倭寇，互为倚角，遥相呼应，他们烧杀抢掠，为非作歹，荼炭生灵，官兵们却奈何不得。

朝廷无奈，只得让戚继光去啃这块硬骨头。戚继光用兵，常多出奇之胜之举。在戚公之前，两军对垒，交战多次，明军最后仍以惨败告终。究其原因，乃是横屿为海上孤岛，四面临海，即使与陆地最近的张湾交接处，仍有十华里浅海滩涂。海潮朝夕涨落，形势多变：若涨潮时乘船进攻，遇上退潮，则有搁浅之虞；若退潮时徒步进攻，十里滩涂阻隔，举步维艰，遇上涨潮，则又是汪洋一片，人或为鱼鳖。戚继光吸取了以往血的教训，制订了“正面进攻，两面包抄，速战速决”的战略步署。乘后半夜退潮之际，让士兵每人背上一大捆稻草，填到滩涂淤泥上，延伸到岛边。戚继光又派吴维忠、陈大成、王如龙、童子明等义乌兵将领左右包抄，前锋用泥橇在退潮的滩涂上滑行，主力部队铺草而行，戚继光则亲自随军擂鼓助战。

兵贵神速，横屿岛上的倭寇措手不及，被打得落花流水，不到三个时辰，被倭寇侵占三年之久的横屿岛被一举攻克。此役歼敌348名，俘获29名，倭寇在海上逃生淹死及被追杀者600余名，解救被倭寇掳掠的男女百姓800余名。

横屿之战的次日，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，当地军民沉浸在胜利的欢愉之中。为鼓舞士气，戚继光曾自创军歌《凯歌》，命令将士们传唱，以歌代酒：

万人一心兮，泰山可撼。

惟忠与义兮，气冲斗牛。

主将亲我兮，胜如父母。

干犯军法兮，身不自由。

号令明兮，赏罚信。

赴水火兮，敢迟留？

上极天子兮，下救黔首。

杀尽倭奴兮，觅个封侯。

沧海桑田，当年的大海滩涂，已变成一马平川，张湾与横屿岛已连成一片，我们乘坐大巴车可以长驱横屿岛。凭吊古战场，已经很难寻觅当年的战事遗踪。据当地老人说，山上有一口水井，横屿之战时，井水尽赤。后来每逢八月十五中秋节，井水泛涌，复呈赤色，甚是灵验。

站立在横屿岛上，四周的大海滩涂被推得远远的，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与意志。前事不忘，后事之师。当年戚继光率领义乌兵的横屿之战早已载入史册，留给后人诸多思考：男儿当自强，保家卫国，建功立业，时不我待！虽然后来义乌兵将士命途多舛，但他们却永远让人敬仰！